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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輕  

年輕──釋自祥

  紫竹林精舍弘護來去匆匆十日,在心上留下什麼痕跡?我想,最忘不掉的是那個感傷的臉龐。

  法會結束那晚,監院自晟法師來找我們,因為隔日我們便要啟程回佛學院。甫一坐定,話未言,氣氛便凝結沉重了起來。監院解釋,那些淚水,並非因為勞累,也不是壓力或辛苦,而是出自對無常的體認與感嘆。

  監院說,他23歲出家,當了好一陣子「最小的」。他的師兄們聽到他23歲,都會說:「哇!好年輕。」那時他一直不明白,那個「哇!」代表什麼意思。年輕的時候,身體很好用,什麼事都能做,什麼苦都能吃。齋天的前一晚可以徹夜未眠,在中庭用一塊塊的拜墊搭起齋天壇;依照傳統觀念,齋天必定露天舉行,但南台灣的夏日,若非炎炎豔陽,便是傾盆大雨,無論哪種都不好受;拜懺誦經時,只有「跪」和「拜」兩種動作,没有所謂的「請坐下」。即便如此,年輕的身體也不覺得負擔,稍微休息一下,就能繼續往前走。但是,現在呢?監院說:「看著後輩崛起,看到充沛的體力,才驚覺:這個身體已大不如前;無常,一直都在。」

  聽完監院的話,我傻傻地說:「我想,以後可能是我,會說這樣的話。」眾人哄堂大笑。我又重覆一次:「我是說,我以後可能也會說這樣的話。」眾人還是笑著,這個話題也就被帶開了。前一句和後一句有什麼不同呢?事後我想,好像是一樣的,那為什麼要再說一次?坦白說,我也不清楚,也許是想試著澄清,自己並不是在開玩笑吧!很快我會走到如同監院的年紀一樣,有很多後輩的位置,然後,猛然回頭,是不是也會感慨這一切實在變化得太快了呢?現在的我,比起監院剛出家的年紀,大得多。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闊擲?當將來的某一天,回首這一生走過的路時,心裡會不會有遺憾?還是會說:「嗯,每一時、每一刻,都認真而充分地活著,能做的、該做的,都做了,死而無憾?」

  在返回學院的途中,我思索著當年師兄們為佛教的奉獻,他們吃的苦,現在的我,吃得下嗎?雖說長老師兄們年紀漸漸大了,僧團一些措施也隨之有人性化的調整,但年輕如我輩,在社會上被戲稱為「草莓族」的一輩,進入佛門,是否能夠脫胎換骨,成為頂天立地的巨松?我不是說要再回到過去那個年代,故意找很多苦給自己吃,因緣過去就過去了。但處在這個比起從前舒適安樂得多的環境中,是不是更須常常提醒自己:「要肯吃苦!」

  「多吃苦,佛法的體證才會深刻。」監院如是說。願佛法在生命中刻下不可抺滅的痕跡,願每一期生命結束時,都能坦然地說:「嗯,每一時、每一刻,都認真而充分地活著,能做的、該做的,都做了,死而無憾。」
------ 摘自《青松萌芽》第十七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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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光資訊網 http://www.gaya.org.tw/ photo by 李昌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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